江濤這后生 那是十多年前,在摯友郭印良的畫室里,我和江濤相識。他一開口就蹦出一句話:“駱老,我是讀你的文章長大的。”我們的忘年交由此開始。 他個頭不高,秉賦過人。我覺得他有思想、文學修養(yǎng)好,喜歡和他交流,斷不了談書論畫。我們也曾以書畫相贈,記得他曾送我一副他畫的蒼松,枝干挺拔,根深葉茂,寓意深刻。我一直珍藏著。他屬雞,我曾贈他《五德圖》。
他自幼家教甚嚴,自己又喜歡文學,青年時期曾經(jīng)有過作家夢。不知咋的,他又迷上了古玩收藏,古籍中各種瓷器的器形他都了如指掌,甚至于能背畫出來,實物面前一般不會走眼。再后來他又喜歡上了書畫的收藏,常常用不菲的真金白銀去購買喜歡的畫,這對他的書畫鑒賞水平是一個不小的歷練。后來,每每讀到大家的山水,他更是羨慕不已,躍躍欲試。于是,就在2000年左右開始提筆繪畫。
江濤這后生,有靈性。但剛開始作畫并不那么得心應手。他一方面,向今人學習,找長于山水的潘建業(yè)先生指點。潘先生誨人不倦,從水墨、線條,到色彩、構圖等都悉心點撥,還啟發(fā)他的創(chuàng)新意識,使之獲益良多。他還找吳光明先生討教。吳先生筆墨沉穩(wěn),功力扎實,作畫頗有古意,常常要求他要在線條上多下功夫,使他受益匪淺。江濤還與中央工藝美術學院著名教授陶如讓先生是忘年之交,當代中國美術大師韓美林、崔如琢、任景欽等又是陶先生的學生和好友。在那里,江濤又獲益不少。另一方面,他努力學習古人,與古人對話。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他就一絲不茍、扎扎實實地臨摹過4遍。有一次剛剛臨摹完畢,由于逼真?zhèn)魃瘢信笥芽吹讲挥煞终f就“搶”走了。他深諳劉海粟所說的:“師古不泥古,不為古人所囿,吸收古人的精華,還要打破古人的窠臼,以自成個性,從古人入手,造化出新的妙境。”
古人說:“士隔三日,當刮目相看。”兩三年的時間,他的山水畫竟有了驚人的進步。那一幅幅作品都意境深遠,筆墨灑脫,直抒胸臆,風骨飄逸。他有自己的藝術語言,雅俗共賞,令人稱道。他畫的《山居》《家園》《擇水而居》《自在一方》等空靈毓秀,清幽俊美,一筆一劃都是在寫他自己的精神家園,絕不是在玩弄筆墨。給人以自然之美、秀麗之美、古樸之美、淡雅之美。真正地體現(xiàn)了中國山水畫“境由心造,宛自天開”的精神本質。正如法國啟蒙運動時期的思想家布封所說:“風格就是人,作品像畫家的人格,是本人思想、感情、性格、氣質、愛好等等在作品中的印記和標志。”他筆下的太行、呂梁總是十分地壯美,生機勃勃,幽靜深遠。“有石溪筆墨之圓厚,石濤意境之清晰,王蒙布局之茂密,含英咀華,自成家法,蒼蒼茫茫云煙滿紙,望之氣象萬千,撲人眉宇。”(李可染評黃秋園畫)。還有他為三靜書畫院“三山一水”寫生創(chuàng)作基地落成的賀畫《長青》,也是一幅力作。一株古柏,傲然挺立,枝繁葉茂,筆力雄健,充滿了滄桑感。此作完全用勾勒法在40分鐘之內一氣呵成,幾乎沒有皴擦。潘建業(yè)先生在微信中看到先是一驚,繼而熱情地評價道:此畫用筆簡練,用墨到位,意境高遠,得力之作,可以參展。后來竟然跑去親眼看了實物才算罷休。 總之,江濤的畫既不是石濤,也不是石溪,江濤就是江濤,有自我風骨,有自家特色。
江濤的畫何以出手不凡、令人震驚?我以為除了他的秉賦、靈性之外,不無這樣的一些原因: 首先,是人品高尚。他不隨波逐流,有著自己的功利觀。當今,有些藝術人,急于成名成家、發(fā)財致富,不擇手段地炒作,渾身沾染著銅臭味。他能夠嚴守家訓,“誠實做人,勤懇做事”。作為藝術家,他能夠致虛守靜,耐得寂寞,守住一方凈土,使萬物無以擾心,達到一種寧靜而致遠的境界。他有感恩之心。感恩人民,報答社會。這使我想到林散之先生的話:“搞藝術是為了做學人,學做人,做人著重立品,無人品,不可能有藝品。”
其次,是他喜歡讀書。董壽平先生說:“讀書太重要了,其實就是繪畫的靈魂。”他參哲學,修文學,研美學。可以說經(jīng)史子集,無所不讀。他讀書是持之以恒,雷打不動,而且對好文經(jīng)常是朗讀。年長日久,便積沙成塔。他不僅讀得多,文章也寫得極贏人。是書本給了他知識和靈性,這就構成他深邃的畫外功夫。 再次,他擅詩、詞、賦。這對他畫畫的意境提煉無疑有極大的好處。記得,十多年前,我為郭印良先生寫一篇畫評,對他說:江濤可否對郭先生竹畫寫一首詩?江濤便稍假思索,扯了一片紙,隨手填了一首《中呂曲》:“款款走來,娓娓敘來,一管水墨寫將來。展高風,亮氣派,生性正直抱虛懷,不屑與春爭風采。站,揚豪邁,臥,留青白。”他“七步成詞”,令我驚嘆不已。 2009年的冬至,大雪紛飛。潘建業(yè)畫了一幅《家園》,邀他寫題畫詩,他寫道:“我家山巍峨,云中有院落。崗巒蕩白溪,崎嶇漾綠波。坐看松濤涌,起聽野雀歌。灘頭涉垂釣,石邊尋菇蘑。老友席地臥,陳酒慢對酌。上下千年少,縱橫萬里多。飄飄欲如仙,欣欣此時樂。人生不覺老,歲月好蹉跎。”潘先生對此大加贊賞,并在此后多次用此詩題畫。 他為自作《山居》題詩曰:“竹籬茅舍,煙樹老柏,小橋綽約朦朧河。濃間淡,清中濁,翩翩青嵐藏春色,好在山間做仙樂。醒,三羊閣,醉,五柳坡。”
他的詩,像畫,如歌,是真情流露,自然實樸。說到這里,使人想到了啟功先生的一段往事:“我青年時代曾問學于溥心畬先生,求教書畫方面的道理。先生總是指導怎樣作詩,常常說畫不用多學,詩作好了,畫自然會好。我以為先生是拿筆就那么一涂,沒講什么皴法、什么點,卻教我寫好詩,可能是一種搪塞手段。后來,我的啟蒙老師也這么講,才扭轉我的誤解。”啟功先生之言,足見詩對畫的重要。 最后,他注重寫生。他深諳古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他邁開雙腳游走于大山名川,但他寫生是觀察多、描摹少,用心禪悟自然山水的精妙之處,將其收藏于心,“搜盡奇峰打草稿”。 為了營造一方凈土,江濤還策劃成立了三靜書畫院,廣納天下賢才。他說:“三靜書畫院要努力辦成:書畫家的俱樂部,收藏家的珍寶館,鑒賞家的養(yǎng)心殿。”他先后開辟了“三山一水”(關帝山、中條山、呂梁山、汾河二庫)寫生創(chuàng)作基地,已多次開展活動,深受書畫家們的重視和歡迎。
有位哲人說過,成熟的麥穗,是飽滿而彎下腰的,真正的巨匠,一定俯身做事。江濤這后生,我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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