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周末,與中學傳授我們國語的王淑靜老師一起尋訪了燕園的南閣、北閣、未名湖、燕南園、德才均備體健全齋等景區。王老師曾經多次光顧此園,熟知燕園中的一庭一院、一草一木、一碑一文。在幾天的游歷中,她向我們娓娓道來燕園中鮮為人知的故事。 燕園最吸引我的當屬燕南園和未名湖。情結最為深厚的還是燕南園,因為那是我向往已久的精神家園。夢中的燕南園是那么靜謐、曾經的泰斗和大師們是那么的親切和富有情趣。如今,先哲們的風骨是否還在那里傲立? 燕南園53號院 燕南園東北角那小坡上隱現在濃蔭中的第一座灰色青磚小樓,爬山虎隨意滋生并布滿樓墻,那紅色窗框的小樓便是53號院。歷史學家也是燕園第一位哈弗博士的齊思和先生與生物化學、分子生物學家沈同大師曾經分別居住在樓上樓下。在這幢小樓里兩位先生分別完成《中國史探研》《匈奴西遷及其在歐洲的活動》和高等學校教材《生物化學》《生物講義》等巨作和教案。在這長達半個多世紀里,先生們無論遭受多少刻苦傷痛,但始終治學不懈、勤耕不輟,給世人留下了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精神食糧。培養出來的一批批大師們承載著他們求真務實的德行繼續默默耕耘著、奉獻著。 我站在院中泛黃的草地上,仿佛看到了齊、沈兩家十幾個孩童爬樹登高、追逐游戲的場景。而今野草侵幽徑,空無一人,令人感嘆。好在北大統戰部將此作為民主黨派的聯絡工作場所,因此,53號院成為雷潔瓊、翦伯贊、馮友蘭、朱光潛、陳岱孫等這些黨外人士的“永遠家園”。 燕南園54號院 54號院是當代杰出的史學家、教育家洪業大師的故居。他是最早住進燕南園的國內學者,也是燕南園入住者中唯一的一位住房由自己設計的人。大師對華夏的貢獻不僅體現在研究歷史與教書育人方面,更為突出的是填補了現代科學圖書館管理以及工具書編纂的歷史空白。認為整理中國文獻,必須有一套科學的工具書,遂著有《引得說》。 他被譽為“學林之宏舉,不朽之盛業”,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他對學生也是著名歷史地理學家侯仁之先生那句“擇校不如投師,投師要投名師”的名言,成為后人擇校擇師的座佑銘。 他胸懷大略,慧眼識英才。大師曾多次苦口婆心地建議齊思和先生到哈弗攻讀博士學位,并聯系齊思和的父親勸之成行。最終,齊思和先生不辱使命,成為研究歷史學的一位大儒。 1952年,馮友蘭先生搬入54號,與后北大黨委書記江隆基對換到57號。再后來的北大校長陸平也在這里住過。 燕南園55號院 我們來到55號院前,院門是上了鎖的。只得站在門外向院中遠望,一尊全身銅像坐在院中,上面刻著“經濟學家陳岱孫”的字樣。 通過王老師的講解知道了經濟學泰斗陳岱孫先生于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在此居住。陳先生自認為做不到“脅肩諂笑”,所以一輩子只樂育英才,連個人之事都無暇顧忌了。《東方之子》曾采訪過陳老,問起這事兒,陳老說就兩點:“第一我沒時間,第二這種事情怎么也得兩情相悅,我沒碰到合適的人。” 陳先生幾十年如一日在教學第一線,80多歲時還堅持上講臺,95歲仍主持博士生答辯。 1997年7月27日,先生去世。彌留之際,對醫院的護士說:這里是清華!我猜想這里指的就是燕南院55號吧。 這里還曾經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家馮定先生的家園。從他兒子馮宋徹寫的“在燕南園度過的青蔥歲月”一文中看到了大師在不堪回首的日子里還風趣地說:“我們以書本為床鋪,知識是無價的,如有機會我們仍要讀書,仍要研究學問,仍要探求真理。” 如今55號院經過裝修,成為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李政道先生的住所。 燕南園56號院 周培源、王蒂澄夫婦曾是56號院的主人。據說當北大校長的他家門從來都是對客人敞開的,無論是領導還是師生,推門便可進入。周先生還是性情中人。他“愛花”更“護花”,院中種滿了櫻花樹等花草,修修剪剪不在話下。他對家中的“五個金花”更是愛護有加。傳說他右耳失聰,說話時習慣放大嗓門,每天都要到老伴屋里“請安”,大聲示愛:“……你對我最好,我只愛你!” 物理學界泰斗周先生在學術上取得的成就無需再論,中國“兩彈一星”的研制中,哪能少得了他的門生?! 如今的56號院,是北京大學美學與美育研究中心的所在地。也許是“中心的人們”更加了解泰斗的稟性吧,竹、桃樹、玉蘭、牡丹、芍藥等樹木把小院點綴的生機盎然。 燕南園57號院 我們來到57號院門前,兩扇木門關閉著。王老師指著高出院墻的松樹說:“這就是有名的三松堂,哲學大師馮友蘭先生以院中三棵松樹命名的住宅。”馮老的名字我是從他寫的《人生的境界》(即: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一書中知曉的。回到家后,我查找了馮先生平生的一些資料,在他八十六歲時口述的《三松堂自序》中寫道:“‘三松堂’者,北京大學燕南園之一眷屬宿舍也,余家寓此凡三十年矣。十年動亂殆將逐出,幸而得免。亭中有三松,撫而盤桓,較淵明猶多其二焉。”可見“三松”不僅是院中一景。” 八十七歲那年,大師在“三松堂”故居寫下了“我的讀書經驗”一文,供更多的人掌握讀書方法。大師還在晚年耳聾眼失明的情況下,口述了《中國哲學史新編》7卷,以供后人賞閱。 我佇立在門口處沉思良久,依門留下一張倩影,以紀念大師曾經進出的家園。 (責任編輯:海諾) |